第3章】

离开家乡的那天，我身上只有两百块钱和一部快没电的老人机。

我坐上了最便宜的绿皮火车，去了一座陌生的南方城市。

那九年，我活得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。

我租最便宜的地下室，天花板上滴着水，墙角长满了青苔。

我打好几份工，白天在餐厅洗盘子，晚上去夜市摆地摊，凌晨还要去给写字楼做保洁。

我的手被洗洁精泡得浮肿、脱皮，冬天的时候裂开一道道血口子，疼得钻心。

我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一个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女，忘了自己也曾读过大学，对未来有过美好的幻想。

支撑我活下去的，只有仇恨。

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恨，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的心脏，日日夜夜，从未停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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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年我爸的忌日，我都会买一瓶最烈的白酒，一个人喝到烂醉。

醉了，就能在梦里见到我爸。

梦里的他，总是眉头紧锁，问我：“晚晚，你为什么不怪自己？”

是啊，我怎么能不怪自己。

我怪自己瞎了眼，爱上周凯那个披着人皮的恶魔。

我怪自己软弱无能，没能保住那笔救命钱，眼睁睁看着父亲离世。

我常常在半夜惊醒，用指甲在胳膊上划出一道道血痕，只有疼痛，才能让我感觉到自己还活着。

我不敢联系我妈，我知道她恨我。

在她眼里，我是个没骨气的“恋爱脑”，是个为了男人连父亲的死都能轻易放下的不孝女。

我活该。

我只能通过一些远房亲戚的闲聊，零星地知道家乡的消息。

我知道周凯和张岚高调地补办了婚礼，听说排场很大。

我知道张岚又生了一个儿子，周凯高兴得给全公司的人都发了红包。

我知道他们一家搬进了全市最高档的小区，周天宇上了最好的私立小学。

周凯的事业蒸蒸日上，成了别人口中的“周总”。

他经常带着一家四口出席各种场合，在媒体面前扮演着好丈夫、好父亲的形象。

他们过得有多幸福，我心里的恨意就有多浓烈。

我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，在暗处默默地注视着我的猎物，等待着一个可以一击致命的机会。

我收集着一切和他们有关的信息。

周凯公司的财报，张岚在社交媒体上炫耀的照片，甚至周天宇每次考试的成绩单。

我发现，他们所有的希望和骄傲，都寄托在那个大儿子，周天宇身上。

他们为他铺好了最好的一切，期望他能光宗耀祖。

好，真好。

那我就毁掉你们最珍视的东西。

九年的最后一年，我在梦里又见到了我爸。

这一次，他没有再皱着眉头。

他只是叹了口气，对我说：“晚晚，人总不能被狗咬了一口，还怪自己今天为什么要出门吧？”

我从梦中哭着醒来。

天亮了。

我终于，放过了我自己。

我不再用自残的方式惩罚自己，我开始学着好好吃饭，好好睡觉。

因为我知道，复仇的时刻，快到了。

我必须有一个健康的身体，去亲眼见证仇人的覆灭。

当那条关于周天宇成为市状元，并立志报考国防军校的新闻弹出来时，我知道，我等了九年的机会，终于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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